上海商人赵雪芳在来鸡西市投资房地产之前，出身富裕家庭，颇有钱财。2011年，经朋友张淑琴介绍，她来到黑龙江省鸡西市，投资了一个住房改造项目——“同兴家园小区”。项目建设过程颇为曲折，多次停工。经过多次动员和承诺，赵雪芳投入项目建设2000多万元。终于在2017年底建成5套安置房，安置了大部分安置户。然而，2018年项目款到期时，鸡西市保障性住房项目建设办公室（以下简称“保办”）却发函终止赵雪芳的开发公司（以下简称“保龙”）。 ”），这意味着赵学芳被“踢出局”，政府部门承诺的“项目建成后，为投资者办理项目相关事宜”也成了一句空话。
此后，富龙公司因多起债务被起诉，赵雪芳被法院勒令个人偿还债务，成为被限制高消费的“老人”；项目资金又拿不到，面临“现金荒”和房屋“空置”的困境。
“我彻底被骗了。现在我怀疑，我在这个项目上投资了2000多万元，这些钱真的都打水漂了吗？”年近70岁的赵雪芳灵魂拷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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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兴家园还有两栋楼未完工。王英超 摄
赵雪芳和张淑琴2010年在鸡西市聚餐时相识，从此交往甚好。2011年，张淑琴告诉她，鸡西市有个政府住房改造项目不错，需要成立公司，向政府交300万元押金才能拿下。她想向她借300万元，贷款半年。一年后，赵雪芳想了半个多月，把300万元转给了张淑琴，让她成为同一家公司的投资人和股东。
富龙公司原由张淑琴、吕连成、黄恒奎三人共同创办。吕连成原是筑路工人，与鸡西市鸡冠区红星乡东台村村支书关系不错。他告诉吕连成，村里有一个房地产项目，可以建10栋楼，可以找关系拿下这个项目。“建房子不是比修路好吗？”9月3日下午，张淑琴在鸡西市一家酒店向记者回忆，公司成立时，没有注册资本。吕连成到哈尔滨找人借钱，不到一周，就从账户上取走了3000万元注册资本，需要支付40万元利息。这40万元，全部是有人“借”来的钱(指民间借贷)。 公司注册后才发现，股东只有吕连成和吕天骄（吕连成侄子）两个，她当时反对，吕连成开心地说没关系，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赚的钱我们全都平分。“后来想想，我当时是被他骗了。”
张淑琴说，吕连成找到鸡冠区红星乡副乡长张全柱帮忙运作项目。张全柱说，自己能找到联系方式，把同兴家园列出来，它已经进入了国家大棚改造项目，但需要30万元活动经费，才能拿下项目。张淑琴回忆，当天吕连成开车送她和黄恒奎去，但两人下车在路边等着，吕连成亲自去送钱。“一开始吕连成只说这笔钱给乡里，直到我把股票退了才知道这是福利费，我还把这笔费用标注为项目验收费，记在账本上，记在了公司的账上。”张淑琴说。
记者了解到，张全柱随后因受贿罪被司法机关追究刑事责任。2017年6月，张全柱被开除党籍，吕连成、黄恒奎也因受贿罪被判刑。
公司成立不久，因与吕连成屡次闹矛盾，张淑琴退出了富龙公司，赵雪芳接替她的职位，签订了房地产开发项目三方合作协议。“至此，我算是正式入局了，现在想想，从那以后，就落入了他们的套路。”赵雪芳感慨道。在她2011年6月27日提供给记者的一份文件中显示，富龙公司资质齐全，鸡西市中心区棚户区改造推进办公室选定富龙公司为鸡冠区红星乡东台村三组棚户区改造项目，有针对性地进行开发建设。她以为项目都是政府部门批准的，不会有问题，但后来才知道，富龙公司只是在开发同星家园项目时注册的，并不具备棚户区改造所需的三级资质，是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 在资质方面，该公司没有缴纳土地出让金，也未向政府部门办理任何手续。
随后，同兴家园项目因土地问题被叫停。同兴家园项目用地为村集体土地。2011年11月7日，鸡西市城乡规划局向市住房整治办下达文件。文件指出，鸡冠区东台村三组规划建设用地面积2.72公顷，规划新增规划建筑面积44880平方米，其中项目开发面积35000平方米，其余未开发土地1万多平方米被国土资源局叫停。
2012年8月3日，富龙公司向时任鸡西市副市长李传良提交了一份紧急报告，报告称108户拆迁工作已基本完成，进入施工阶段。但是，也出现了很多问题，土地是集体使用的，拆迁户听说后，纷纷来找公司闹事，声称：“政府负责的是大产权，现在拆迁工作变成小产权了吗？”
2012年8月29日，为确保居民能够顺利返乡，李传良主持开会，为同兴家园开辟绿色通道，原计划10栋楼改为7栋。
波折
2014年以前，赵学芳一直在上海，很少关注工程进展。直到黄恒奎因癌症住院无法工作，他才将赵学芳召回绩溪，接替其担任公司总经理。同年12月，公司法人张兆发也委托赵学芳为其法定代理人，履行法人职责。
“我接手项目时，工地处于停工状态，施工队还没有结清工资。从我接手项目到2016年6月，我投入项目建设资金达800多万元。”赵学芳告诉记者，“这期间，我发现吕连成等人的目的不是建项目，而是骗取我的投资款，包括陆天骄，他们曾多次举报违法建设、消防不合格等问题。”此外，吕连成等人还以送礼的名义，把公司卖房款拿出来，再通过亲戚借钱给公司，获取高额利息。于是，我就不再投资，项目又停了。”
2016年7月28日，赵学芳应邀主持召开了由市社保办牵头、鸡西市住房公积金局参加、项目所在地村管理中心、村主任参加的“推进同兴家园项目续建搬迁工作会议”。会议纪要中明确提出“项目建成后，市担保办、担保单位将为投资者办理项目相关事宜”。
值得注意的是，2016年8月15日，富龙公司向鸡西市房屋改造办公室发出通知，称赵雪芳严重违反《公司法》，挪用资金，公司已对其解除劳动合同，但赵雪芳当时并不知情。同年10月22日，富龙公司法人张兆发向公安部提交声明，确认赵雪芳为该项目实际投资人身份。赵雪芳相信政府的承诺，继续投入该项目建设。
2017年5月，因富龙公司实际控制人吕连成、股东黄恒奎因职务上受贿罪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10个月、8个月，而张兆发的法人资格也已到期，赵学芳不得不停止投资，项目再次陷入停滞。
赵雪芳回忆说，保卫部一位领导要求富龙公司写一份申请书，确保工程能继续推进。同年7月10日，保卫部下达了《关于推进同兴家园项目建设的函》，同意赵雪芳全权负责同兴家园的竣工。保卫部负责办理工程建设及申请书一切事宜，同兴家园重新复工。
2017年底，5栋安置房竣工交付使用，项目内大部分村民已安置完毕，除6户安置户选择了另外两栋未完工的房屋外，其余村民全部安置到位。2016年至项目结束，赵学芳共投入资金1400余万元，其间，担保办以贷款名义发放项目资金334万元。
突变
2018年起，赵雪芳多次找保安部索要项目款，但被保安部以各种理由拒绝。2018年1月24日，富隆公司发布公告称，公司法定代表人发生变更，原公章、合同章、财务章及原法人张兆发姓名章作废。赵雪芳既不是公司股东，也不是公司员工。同年12月10日，保安部发出终止通知，意味着赵雪芳在富隆公司的权利全部终止。
“在我看来，这种做法就是‘杀驴’，我投资建设安置房后，就不再有任何权利了，也违反了政府关于‘项目完工后再处理项目相关事宜，投资方答应处理’的规定。”赵雪芳说，这个项目的钱大部分被她挪用了，吕连成基本没投入多少钱。可如今，她却被赶出了富龙公司，面临“钱房双结余”和“人去楼空”的悲惨处境。
“我们进工地的时候就跟赵雪芳签了合同，根本不认识吕连成，从头到尾都没见过这个人，我们这工程的价款也是赵雪芳付的。”负责同兴家园项目3号楼、5号楼外墙保温的张金才和负责3号楼、4号楼给排水、外网施工的袁春龙1日向记者证实。富龙公司负责人出纳杜晖也向记者证实，自2015年接手公司账目以来，赵雪芳就把农民工的工资、材料费、工程费等费用都付了，但说到付款，吕连成根本就不管。
“没有赵雪芳，我们这个房子都住不下。”9月4日上午，在同兴家园小区一家宾馆里，搬迁村民范先生告诉记者，搬迁后，他们7年都没能租到房子，为了安置，大家都搬到城里，政府、市政府都让赵雪芳来干。当时，工地上连电都没有，全靠发电机打井。“喝水还不忘打井机，她一个女人，‘不容易’。”
“赵雪芳是个大骗子，给公司造成了很大的损失，把所有的钱都转移到上海，到处用假公章诈骗人，股权官司也输了，公安机关也介入了。你可以去政府部门调查。”9月4日中午，富隆公司一位张姓经理告诉记者，她曾因工伤、劳动合同纠纷、欠薪等案件被判刑18次，社保局还以小区锅炉欠款、拖欠富隆公司之前聘请的工程师工资、拖欠法律服务费等为由将她告上法庭。由于无力偿还债务，赵雪芳成了被限制高消费的“老贵族”。“甚至2019年，他还让我交同兴家园小区的取暖煤费、小区电费欠款，但我没有拖欠债务， “我一直在还钱，想方设法筹措资金还贷，近期已经还了100多万元。”说这话时，赵雪芳还拿出手机向记者展示前几天她向法院转账的记录，“这期间，我不是在还钱，就是在还钱的路上。”
赵学芳曾因股东资格问题起诉富龙公司，经过三级法院审理，最终认定赵学芳不具备富龙公司的股东资格。但黑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的判决书中也提到，“这并不影响其在另一案件中主张对富龙公司经营性项目的投资权”。
由于双方均要求同兴置业支付投资回报，鸡西市政府部门也曾多次成立专案组调查此事。2022年年中，国务院办公厅要求双方提供各自的账簿，接受第三方公司审计。但一年半过去了，审计报告仍未公开。“应该很容易分辨谁是真的，谁是假的。”何兆学芳告诉记者一个细节。当时，专案组先把她的账簿收走，整理成册，交给富隆公司一份。他们说，为了公平起见，应该让双方知情，“但我有富隆公司的账簿。但我从来没见过。”
针对吕连成是否构成职务侵占罪、保卫处是否应遵守政府会议纪要等问题，赵雪芳咨询了多位法律专家。北京师范大学法学院教授、刑法科学研究所副所长周振杰认为，根据赵雪芳的举报以及其提供的证据，吕连成涉嫌犯有侵占公司财物罪。政府会议纪要和鸡西市保卫处出具的两封信函均具有法律效力，赵雪芳当时是公司的负责人，应尊重政府会议纪要。
专家还认为，吕连成隐瞒真实情况，将滞销的商品房、商品房等销售给购房者，涉嫌合同诈骗。此外，吕连成还涉嫌犯虚假出资罪、逃税罪。
同兴家园是否被列入黑龙江省房改计划？项目是否取得“五证”？为何住户住了多年，却拿不到房产证？作为项目投资人，赵学芳投入了2000多万元，却无处索要投资回报。政府部门为何不能兑现承诺？下一步该怎么办？双方的审计报告为何迟迟不公布？
9月4日，记者向鸡西市公安局提出了这些疑问，公安局表示将尽快以书面形式予以答复，但截至发稿时，尚未收到任何回复。